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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夜》影评:借这片儿聊聊安东尼奥尼

在电影《夜》中,男主角的形象充满了复杂性与矛盾性,让人不禁想要深入探究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。当面临将死的友人托马索对自己新书的夸赞时,他那句“你是认真的吗”的反问,透露出他对他人夸赞的怀疑。为何他会如此不自信,觉得别人的夸赞可能并非真心呢?

《夜》影评:借这片儿聊聊安东尼奥尼插图

从男主角新书发布的书展场景中,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。当时,男主角的妻子无意间走到两个交谈的女人身旁,听到她们声称要当小说家,随后便嬉闹着饮起香槟。由此可见,在这场书展上,真正关注新书内容和作家本身的人寥寥无几,大家似乎更在意自己的热闹。对于男主角而言,他所接收到的夸赞,究竟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交流,又有多少只是社交场合下的随意恭维呢?这无疑是导致他不自信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
而在后面的情节中,男女主角参加大企业家举办的派对时,安东尼奥尼借女主角之口点明,企业家常常爱找艺术家来装点门面。随后,企业主先是夸赞艺术家能创作出永恒的作品,让人几乎信以为真,可转眼间就露出真实目的,以高薪聘请男主角为企业做文化建设,还暗示男主角如今是在吃家境显赫的妻子的软饭。尽管男主角的稿酬足以维持当下生活,但企业主的这番话无疑刺痛了他,这也成为了他不自信的另一个根源。然而,深入思考又会令人不寒而栗,男主角年轻时追求女主角,真的仅仅是出于纯粹的爱情吗?是否也夹杂着寻求社会地位提升的因素呢?

电影中还有一个值得玩味的场景,一位客人嬉笑般地引用某作家的话,被男主角打断。男主角指出作家写下这话时的痛苦,而客人却用来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,因此他无法认同。此时,另一位明显是企业家的人物跳出来说,重要的是话本身,而非作家的意图,随后场景便结束了。这一情节让人不禁好奇安东尼奥尼的立场。考虑到女主角曾直接表达过对企业家的否定,所以男主角的不满或许更贴近安东尼奥尼的想法。尽管场景以企业家的反驳收尾,这也如同现实中常见的主流观点,但男主角似乎并非纯粹的负面形象,他只是被自身的缺点所束缚,无法坚持内心真正的渴求。

说到安东尼奥尼,常常热衷于探讨他的电影中的建筑、空间元素,却鲜少有人关注他在自述中提及的自己电影与同行电影的差异。安东尼奥尼表示自己更关注人物的内部生活以及人物行事的原因,而费里尼则更侧重于外部。这就好比那些只看重表面图片,而忽视其背后艺术内涵和所唤起感受的影评人,与上文中只注重话语本身而非作家意图的企业家如出一辙。

安东尼奥尼有一个招牌式的拍摄方式,画面一侧是人物的后脑勺或背影,另一侧则是人物视线看向的方向,可能是空间、建筑或者景色。面对这样的镜头,用常规的术语去描述似乎都不太合适。中景镜头无法体现人物的视线指向,深焦镜头也不符合那种整体接受的感觉,即便是游戏术语中的过肩镜头也只能勉强描述其形式,却无法涵盖人物看向某物时所揭示的心境,而这种心境在大多数电影中是难以察觉的,它仅仅存在于安东尼奥尼的电影之中。在我看来,这是一个独特的叙述镜头,安东尼奥尼通过它巧妙地叙述了人物的视线和视点,这不仅仅是镜头概念,更是镜头内蕴含的深刻叙述内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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