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始终认为这部影片应该取名为《阿嫲的外孙》之类的。观影时,看到男主角阿安称呼“阿嫲”,字幕却显示为“姥姥”,这让我感到十分有趣。作为一名潮汕人,我对这部电影有着特别的情感共鸣。不同于粤语因香港而频繁出现在文艺作品中,像这样非本土化描述华人家庭,尤其是潮汕华人家庭的电影,实属罕见。在此之前,我只看过一部新加坡电视剧,涉及广东话、福建话和潮汕话。
影片开篇是一家人前往祭拜阿嫲的父母,仪式非常讲究,连鸭鸡屁股的位置都要摆放正确。后来,阿安挪动了观音像的位置,阿嫲不满,要求他双手恭敬地摆正。这也让我想起前几天母亲拜老爷拜到凌晨一点多,比过年还麻烦。我也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。之前看过一个纪录片,说潮汕女人在祭祀上占了劳作四分之一的时间,实在是令人震惊。
阿安此时表现得很不懂事,心不在焉地玩手机,撒花时也粗心大意。阿嫲用潮汕话表达了自己的情绪。清明节这边也有撒纸条的风俗。
接着是阿嫲在肠胃检查后得知自己得了癌症,只能活一年。阿安是一个游戏主播,经济上还不独立。得知堂妹梅因为照顾阿公(爷爷)而获得了一座房子,心生照顾阿嫲的想法。他后来也是这么做了。阿嫲住在一个叫哒叻普的地方,很宁静。阿安带来了牛肉粿条给阿嫲吃,但字幕却显示的是面条,这让我很无语。就算不知道粿条,也应该知道河粉、米粉之类的。那玩意明显不是面条啊!阿嫲因为信观音,所以不吃牛肉。潮汕这边也有信教的不吃牛肉,不过比不吃牛肉更神奇的是,一个不怎么养牛的地方,满街牛肉味。虽然觉得外孙买的鱼不是之前吃的,不健康,但还是吃了。祭拜用的水要用烧水,不能用电饭煲煮水。记得前几天烧纸,我想用厕所的水熄灭火苗,我妈也是厉声拒绝了。就很讲究。
经过一天的接触,阿安发现自己和阿嫲的关系并没有融洽,便跑去问梅,要怎么样和老人相处。梅是这部电影我很喜欢的角色。她说了,她很气愤爷爷的孩子每周只来15分钟。而你知道吗?老人家要的,但是很难给的就是时间。还很细化地当阿安提到,老人有老人味的时候。她说,当你照顾久了,会觉得适应的。
阿嫲是卖粥的,每天三四点就要起来工作。说实话,我现在住家里,每天都要吃两顿粥,本来对粥就不是很喜欢。虽然看到这个片段还蛮亲切,但也仅停留在此。阿嫲觉得“早期的鸟儿有虫吃”,阿安觉得“早起的虫儿被鸟吃”,两代人的价值观,这或许也是为啥阿安现在一事无成的原因吧。
其实很难感受当阿嫲遇到自己的老友阿晔也是得了癌症后,是什么感觉。
里面让我觉得亲切的还有一些潮汕话对白。在车库里,梅问阿嫲,你吃饭了吗?阿嫲说,吃了。梅再问,阿嫲你要去哪里?阿嫲回答,我要去看医生。梅说,我载你去。阿嫲诚恳地表示感谢。阿安惊叹你会说潮汕/潮州话啊?梅之前照顾阿公,或许会潮汕话也是继承遗产的一个原因。
潮汕话的谢谢口头表达的时候是多谢。还有一次阿嫲说潮汕话谢谢的时候,阿安误以为阿嫲在诅咒他。阿嫲还感叹你是华人啊?阿安回答,我是说泰语的华人,泰国华裔。我之前也有一个联系了两年多的潮汕泰国华裔,他的潮汕话会的比阿安多,但也不怎么样。
长大的时候,阿安搀扶阿嫲;小的时候阿嫲牵着阿安。这是一部很细心的电影,很细节。比如石榴,小舅索伊生活窘困,来阿嫲家拿食物和钱,顺便采摘了石榴。石榴某种程度也象征着依赖,一个不独立的人对他者的依赖。这颗石榴树是在阿安出生的时候种的,也是为了祈求健康而种。
老大,叫阿强,Kiang,也是潮汕话强的读音。一个心里只有炒股票,自己的小家还有姥姥的遗产的人。曾经姥姥最珍视的他买的鞋子,在他和他的妻女写了和阿嫲无关的心愿后,毅然换双新的,挪掉了大儿子在心中的位置。
<p老二,也就是阿安的母亲,秀。我是最心疼她的,因为在这里面她付出的最多。但只换来阿嫲言语上的安慰。调班,照顾阿嫲,也不图她的遗产,只希望自己尽孝。儿子继承遗产,女儿继承癌症。
<p小舅,一个只会啃老的小儿子。
阿嫲内心世界很孤独。她和阿安说,她最怕农历新年第二天,冰箱里满满的剩菜,只能一个人吃。所以当她知道阿安把房子在网上出售时,内心更是心碎。外孙是真心实意来陪我的吗?本来就不坚定的想法,现在更是破灭。拿着衬衫,说了句,不用再来照顾我了。
阿嫲也和妈妈一样,照顾自己的父母,但她同样没有继承遗产,也是悲剧的受害者。很失望,阿嫲把遗产给了舅舅,因为他照顾不了自己。大儿子不想再见到妈妈,阿安的妈妈则是早早就知道自己无缘,阿安则是纳闷和不甘,我照顾了这么久,我在阿嫲心里到底排第几名。
秀也就是阿安的妈妈说,给予比接受好。再说这话的时候,她给自己的儿子带来了食物放在冰箱。
<p人之将老,这是很自然的事情。怎么活呢?阿公在噎到的时候和梅说不要救。阿嫲被小舅送到了养老院。最后,大儿子还是去看望阿嫲。阿安和大舅说,为了你的健康,阿嫲才拜的观音,代价则是不吃牛肉。最后也和解了。
阿嫲不是什么都没留给阿安,从小的时候,一直存钱。阿安则是用这笔钱买了墓地。坐在灵车的时候,妈妈说敲着棺材,这段真的很好哭,告诉阿嫲到哪了。经过粥摊,桥,墓地。阿安喊了一句,你是我的第一名。
就这样,很温暖,电影结束了。
这部电影很难谈得上完美,但我想起《好东西》,很多人说,电影感不够之类的。当有一部电影和你连接比较大的时候,你很难理性打分。就像无论小舅有没有照顾阿嫲,遗产只会给小舅,妈妈什么都没得到,真的很心酸。而阿安呢?小学的时候成绩第一,怎么会沦落到无业游民混日子呢?小舅这种人真的会在阿嫲这样性格的家庭下诞生吗?
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泰国人拍出这部电影。 英语名又叫The Chinese Family